中医药战“疫”之岐黄论疫

  • 2020-03-17 12:30
  • 作者:林明欣 邱模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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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国历史上是一个瘟疫多发的国家,根据《中国疫病史鉴》记载,西汉以来的两千多年里,中国先后发生过321次疫病流行。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瘟疫挑战,中华民族不但没有消失,反而积累越来越多的防治疫病经验。我国屡次经受住瘟疫考验的背后,中医药的贡献起到了突出作用,将中华民族一次次从瘟疫的灾难中解救出来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一部中医史,就是一部战疫史。“大灾之后,必有大疫”,瘟疫的爆发往往是自然环境与人类活动相互作用的复杂结果。我国有文字明确记载的疫病是从商朝开始的,甲骨文中有“疾年”的说法,就是指疫病流行。受到甲骨文刻辞的影响,后来的先秦文献中,也出现了一些由“疾”字和非人体部位、人体器官的字所组成的词,用来表示疫病,比如《周礼·天官》载有:“秋时有瘧寒疾”。


秦汉时期的《黄帝内经》地位极高,是中医“四大经典”之首,分为《素问》及《灵枢》两部分。对于瘟疫,书中也有较为详细的记载,书中明确提出了“五疫”,《素问·刺法论》指出:“黄帝曰:余闻五疫之至,皆相染易,无问大小,病状相似,不施救疗,如何可得不相移易者?岐伯曰:不相染者,正气存内,邪不可干,避其毒气,天牝从来,复得其往,气出于脑,即不邪干。”指出了疫病的传染性和流行性,也指明了疫病防治的基本原则,也就是要保持机体正气的充足,同时要主动避开疫毒之气。疫病除了容易损伤人的形体,也可以扰乱人的心神,尤其是大瘟疫经常给百姓带来恐慌或焦虑,因此,疫病流行时期,更应注重精神调护,达到《素问·上古天真论》“虚邪贼风,避之有时,恬淡虚无,真气从之,精神内收,病安从来?”。有趣的是,《素问·刺法论》载有“气出于脑,即室先想心如日,欲将入于疫室,先想青气自肝而出……次想白气自肺而出……次想赤气自心而出……次想黑气自肾而出……次想黄气自脾而出……五气护身之毕,以想头上如北斗之煌煌,然后可入于疫室。”经文描述的“五气护体法”可以避免感染,通过观想“五气”与“五脏”的方法,即使是身在疫区,也不容易染上疫病。除此之外,《黄帝内经》提倡“三因制宜”思想,认为人类与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密不可分,把天、地、人和疫病有机结合起来,这为后世医家根据不同地区、不同时令、不同体质进行疫病的“群体化”和“个体化”治疗提供了重要思路。


从汉朝开始,众多典籍都有关于瘟疫的详细记载,其中对于“天花”“鼠疫”“麻疹”等疫病的描述堪称“前无古人”。对于应用“隔离法”阻断瘟疫,我们的祖先早就建立过古代版的“火神山医院”和“雷神山医院”。根据《汉书·平帝纪》记载,西汉平帝元始二年(公元2年),“民疾疫者,舍空邸第,为置医药”,这是正史中首次记载专门收容传染病者的治疗机构,这种隔离措施是十分科学有效的。东汉延熹五年(公元162年),名将皇甫规率领军队征讨陇右时,军中不幸发生疫病,皇甫规“亲入庵庐巡视”,“庵庐”指的是军队临时建立的隔离医院。


值得欣慰的是,中医防疫早已深入人心,在端午节和重阳节等节日中,百姓除了纪念古人和亲友,也融入了防疫祛病等重要活动,如《风俗通义》中载有“五月五日,以五彩丝系臂者,辟兵及鬼,令人不病温。”到了汉朝后期,战乱纷争,我国伤寒疫病流行,医圣张仲景总结前人经验,并结合当时的疫情,撰写出我国第一部以治疗包括寒疫的专著《伤寒杂病论》。书中对多种疫病的治疗方法做了详细论述,书中的经典名方沿用至今,其中独特的辨证方法也为中医疫病学的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。在2020年2月6日,《人民日报》报道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所用的“清肺排毒汤”,正是运用《伤寒杂病论》中的“麻杏石甘汤、五苓散、小柴胡汤、射干麻黄汤”等治疗外感热病的经典方剂优化组合而成,其总体有效率达到90%以上。


到了宋朝,疫病也是时有发生,鉴于这种情况,当时的中央政府采取主动的防疫措施,如驻泊医官、惠民和剂局、安济坊、居养院、漏泽园等。以帝王为首,自上而下,举国共同战“疫”。根据《宋史》记载,公元1054年“京师大疫”,仁宗皇帝命令太医配置药方,并且贡献出两只名贵的犀角,赠与百姓用于防治瘟疫。其中的一只犀角是珍贵的通天犀,所以朝中内侍再三阻拦,仁宗却说:“吾岂贵异物而贱百姓?”皇帝率先投身于防治疫病,地方官员自然不敢懈怠。例如,公元1231年,平江府遭遇“春疫”,知府吴渊派遣医官到各地巡诊,同时免费发放药品,此次疫情的持续时间长达半年。常州知州叶衡在面对“疫大作”的严峻考验时,“单骑命医药自随,遍问疾苦,活者甚众”。为了尽快解除疫情,宋朝政府一直为感染疫病的百姓免费提供医药。宋孝宗隆兴元年(公元1163年),两淮出现瘟疫,朝廷马上命令“和剂局”准备了四万贴中药,送往抗疫前线,全力救治患者。淳熙十四年(公元1187年),临安发生瘟疫,“和剂局”又迅速做出反应,免费提供医药,救治无数百姓。在这场与瘟疫斗争的“考试”中,宋朝政府交了一份不俗的“答卷”。


明清时期是我国瘟疫爆发流行的另一个高峰,在这个瘟疫肆虐的年代,涌现出一批杰出的温病学家。在与瘟疫的不断斗争中,这些温病学家积累了很多防治疫病的宝贵经验,并逐渐形成一套较为完整的中医药防治疫病体系。在明朝不到300年的历史中,就发生了70余次瘟疫。不难看出,在明朝,每隔几年就会出现发生瘟疫。明朝末年,时局动荡,瘟疫暴发,百姓饱受瘟疫之苦。无论是帝王将相,还是庶民百姓,大多认为瘟疫是某种灾异,将“祈祷”作为祛除疫病的主要方式。面对史无前例的瘟疫,吴又可作为“逆行者”,既详览古训,又精于思考,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,撰成具有划时代意义的《温疫论》。他首先提出“疠气”导致瘟疫的病因学观点,开创了中国乃至世界传染病学研究的先河。


清朝的瘟疫也经常发生,它的性质主要是“温热”,医生群体表现得非常积极,不断探寻科学的治疗方法,同时也出现了许多心系苍生的温病大家。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医家为叶天士、薛生白、吴鞠通、王孟英并称“温病四大家”,他们把“温热”或者“湿热”所导致的疫病,归入“温病学”范畴。他们在前人的基础上,创立了“卫气营血辨证”和“三焦辨证”等独特理论体系。他们的一些宝贵经验流传千年,比如针对温病包括瘟疫后期症状的治疗,吴鞠通推荐安宫牛黄丸、至宝丹、紫雪丹,现在仍然应用于临床,并被称为治疗温病包括瘟疫的“三宝”。至此,我国对疫病的防治,从理论到临床,都已经比较成熟。


到了近现代,中医药治疗传染病同样得到认可。从20世纪50年代治疗“流行性乙型脑炎”,到六七十年代治疗“流行性出血热”,都体现了中医药确切的疗效和独特的优势,得到世界医学专家和广大人民群众的认可。新中国成立以来,我国中医药事业取得了显著成就,为增进人民健康作出了重要贡献。进入21世纪,中国乃至世界不断受到新型传染病的挑战,而中医药在其中又发挥了巨大作用。2003年,在“非典”防治工作中,中医药人创造了“零死亡、零转院、零感染、零后遗症”的战“疫”奇迹,这更清楚地表明了中医药在治疗疫病中的重要作用。2019年,新型冠状病毒肺炎(以下简称“新冠肺炎”)来袭,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明确提出中医药要参与防治,不断更新的“诊疗方案”体现了中医药的早期介入和全程参与,再次彰显中医药在防治新型传染病中的医学价值。在这场全世界对抗新冠肺炎的共同战“疫”中,世间纵有百态,或淡然,或恐慌,或焦虑,而中医药人一直在坚守,他们义无反顾地踏上“征途”,与西医并肩作战,成为一个个勇于担当的“逆行者”。到目前为止,在国家中西医并重政策的英明指导下,新冠肺炎已经得到有效控制,共同战“疫”即将取得全面胜利。


在与疫病抗争的几千年中,无数实践都体现了中医药战“疫”的有效性、实用性和科学性,也彰显了中医药战“疫”的特色与优势,即使是在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,中医药在预治新型传染病都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。所以,无论是过去,还是现在,乃至未来,我们都要坚信中医药战“疫”的强大力量。


习近平总书记对中医药工作做出重要指示:“要遵循中医药发展规律,传承精华,守正创新,加快推进中医药现代化、产业化,坚持中西医并重,推动中医药和西医药相互补充、协调发展,推动中医药事业和产业高质量发展,推动中医药走向世界,充分发挥中医药防病治病的独特优势和作用,为建设健康中国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贡献力量。”在新型传染病的防治中,中医药人更要肩负起新时代的新使命,全力以赴为中华民族乃至世界人民的健康保驾护航!(林明欣 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基础理论研究所;邱模炎  中国中医科学院望京医院)


(责任编辑:申杨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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